第二十册 第五章 蚀魂壑（3 / 4）

&esp;饶是我已经了无生趣，也不由心惊胆寒，头朝下死死抵住岩石，双肩竭力耸起，保护住最脆弱的眼耳口鼻。蚁多咬死大象，在数万个双头怪凶狠抓啃下，几个时辰后，我的大腿终被咬破了一个小口子，鲜血渗了出来。

&esp;&esp;寂静的黑暗中，双头怪贪婪吸食血肉的“啧啧”声听得人毛骨悚然。大腿的伤口越来越大，双头怪物们疯狂地扑涌在伤口处，将烂裂的血肉吞噬。我再也忍受不住，放声惨叫。

&esp;&esp;又过了片刻，天际露出一抹淡淡的鱼肚白，在黎明到来的一刻，怪物们突然像喝醉了酒，嗜血的大脑袋软软搭垂，萎靡不振。而另一个脑袋开始活跃起来，一朵朵艳丽的花冠探向我的伤口，分泌出粘稠的蜜汁。乳白色的蜜汁渗入血肉，带来阵阵清凉。令我震惊的是，蜜汁竟然具有止血生肌的奇效，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，被咬掉的血肉慢慢重生，大腿完好如初，连疮疤都看不到。

&esp;&esp;天空渐渐透出金红色的霞光，一轮红日缓缓升起，吞吐光芒，绚丽的朝霞染得雪光似缎如锦，艳彩熠熠。双头怪如同遇到了克星，齐齐瘫软如泥，趴在四周一动不动，阳光照耀到它们身上，犹如火焰焚烧，怪物被溶化得无影无踪。

&esp;&esp;与此同时，河床上的触手纷纷缩入地下，从窟窿里冒出汩汩黑水，水位不断涨高，壑底被波涛顷刻吞没。

&esp;&esp;望着湍急的水流，我好像经历了一场噩梦。

&esp;&esp;“琼晓花！是灵宝天的琼晓花！”月魂突兀的尖叫充满了惊恐，仿佛见鬼了一般不停地发抖，“怎么会这样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？”

&esp;&esp;螭困惑地挠挠头：“那些双头怪前脑袋上的花冠，的确像是灵宝天的琼晓花。但不对劲啊，琼晓花怎么变成了怪物？”

&esp;&esp;月魂道：“不会错的。琼晓花只在拂晓盛开，又极为怕光怕热，天放亮时会很快凋谢。你看看那些双头怪物，日光一照就消散了。”

&esp;&esp;螭茫然道：“琼晓花不可能长在魔刹天，这东西如今在灵宝天都罕见得很。”

&esp;&esp;月魂呆了半晌，道：“是魅把琼晓花的种子带来魔刹天的。琼晓花是止血生肌的珍稀灵药，但它极难存活，几乎濒临绝种。几百万年前，魅携带着琼晓花的花种，在北境撒播，希望能为琼晓花寻找到适合的水土，得以继续繁衍。”

&esp;&esp;螭吃了一惊：“难道连魔刹天也？”

&esp;&esp;月魂涩声道：“当时在鲲鹏山一带撒下过几颗花种，也许其中一颗种子被风吹落到了这里，在壑底繁殖生长。可是，琼晓花怎么会变成嗜血的丑陋双头怪？”它像是遭受了残酷的打击，有些失魂落魄。

&esp;&esp;见到月魂烦恼，我忍不住插口道：“这有什么奇怪的？多半是水土不服。大唐淮河以南的橘子甜得很，橘种移植到淮北就变得又苦又涩。灵宝天的琼晓花到了魔刹天，变种也很正常。”

&esp;&esp;听了我的话，月魂变得更加沮丧：“水土不服，水土不服。”它反复念叨着，神情惶惶不安。

&esp;&esp;螭不解地道：“就算是水土不服，琼晓花这种植物也不可能变成怪兽吧？”

&esp;&esp;“那可不一定。”我道：“在大唐的西北高原上，就有一种半虫半草的怪药材。北境之大，造化神奇。也许琼晓花被鲲鹏山的妖兽吞吃，才融合成了新鲜出炉的双头怪物。”

&esp;&esp;“是魅，给魔刹天带来了双头怪。是魅造就了这种凶残的怪物。”月魂怔怔地道，随后再也不发一言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。我想宽慰它几句，又忽然念及自己的处境，一时颓然无语，再也生不出半点兴致。

&esp;&esp;清晨的蚀魂壑空空旷旷，冷冷清清，寂寂寥寥。到了正午，新一轮的折磨又开始了。神识内闯入各种怪物，恣意侵蚀神识。而进入子夜，河床上重新结出触手大网，双头怪再次肆虐，撕咬我的血肉。

&esp;&esp;如此日复一日，神识、肉身的双重折磨对我已是家常便饭，再无丝毫感觉。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，麻木不仁，浑然不觉时光流逝，日月更替。大多数时候，我仰头望着苍白的天空发呆。偶尔，我也会梦见甘柠真、海姬、碧大哥、无颜，甚至还有龙蝶、楚度。再后来，我连梦也不会做了。

&esp;&esp;曾经熟悉的名字，曾经亲密的音容样貌，渐渐变得陌生，就像天际遥远而缥缈的浮云。我的心冥冥寂寂，万念俱灭，犹如寸草不生的荒凉孤坟，空到了极致。

&esp;&esp;而就在这活死人一般的残生中，我突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惊变！

&esp;&esp;日渐萎缩的神识，突然升腾起一头灰色的七情怪——哀！它发出凄厉的悲啸，挥舞密集的利刺，千丝万缕的浓灰色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