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12)鸾书非所愿(上)(1 / 2)
温钧野不过一会儿便出来了。他身上还带着未褪的慵懒,发间微乱,显然是方才被唤醒,身上只穿了一件家常的衣袍,上头绣着暗色蝠纹,贵气中多了份别的世家公子不曾有的不羁和随性。他见屋中多了蕙宁,神色有一瞬的错愕,却什么也没说,只默默在下首坐下,低头盯着地面,像是在琢磨什么心事。
阳光斜斜落在他肩头,把少年人单薄的影子投在地上,也照亮了他眉目间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。
赵夫人见状,忙笑着活络气氛:“钧野,吴老先生给咱们送来了一坛好酒,你晚上记得和你父亲、兄长一同尝尝。”
蕙宁温婉地笑着起身,轻声道:“不过是家中表哥自酿的小玩意,不是什么珍贵之物,只望夫人不嫌弃。”阳光穿过雕花窗格,在她裙裾上烙下蝴蝶状的暗纹,恍若千百只振翅欲飞的银蝶,平添一份从容大气。
赵夫人连连谦辞,笑意盈盈。
蕙宁见气氛已暖,便走到温钧野跟前,郑重福了一礼,声音柔和却分外郑重:“多谢温公子昨日舍身相救,救我外祖父于危难之中,此恩此情,蕙宁铭记在心。”说这话时,她的眸光澄澈,语气里满是发自内心的感恩。
于她而言,父母双亡后,外公便是天底下最亲的人,外公更是如珠如宝地将她带大。
温钧野听她如此正式,反倒有些不自在了。他向来不惯应付这种场面,磨蹭了几下才站起来,手指在衣角上蹭了蹭,最后还是伸手在蕙宁手腕处虚虚一搭,轻轻一用力将她扶起,又赶紧撤回双手,动作生涩而笨拙,脸上微微发烫,低声道:“小事……我也是,路过罢了。”
赵夫人在旁看着,忍不住打趣儿道:“蕙宁姑娘,不是我偏袒自家孩子,这次钧野为了救吴老先生,自己也受了伤,手臂到现在还疼着呢。他嘴上不说,心里其实记挂着吴老先生。这孩子啊,从小就跟个闷葫芦似的,嘴硬心软。”
蕙宁闻言,连忙关切道:“温公子既然受了伤,酒水还是少沾为好,跌打损伤最忌饮酒。”
温钧野一愣,没想到她会关心自己,抬头偷偷看了母亲一眼,眼里分明有些埋怨。赵夫人见了,笑得促狭:“听见没有?姑娘让你少喝,你可得听。”
气氛一时柔和了许多,闲话了一会儿,赵夫人笑着吩咐道:“钧野,你送蕙宁姑娘出去吧。”
温钧野点点头,他走在前头,蕙宁在后,两人间隔着三两步的距离。院中花影斑驳,风中带着浅淡的花香拂过,衣袖轻扬,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。两人谁也没说话,空气中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静谧。
快到府门时,远远便见门口停着一辆雕花马车,车旁立着一位俊朗的青年,正是谢逢舟。他身侧站着一位穿着华美、容貌明丽的少女,眉眼间自带几分骄矜与灵秀。那一身华服、那一抹明丽,衬得她像春日初绽的海棠,艳而不俗。
想来,这位便是琅琊公主了。
琅琊公主,小字止漪,自幼养在深宫,肌肤细腻如瓷,眸子里却藏着江水春风的灵气。她与温钧野相识多年,两小无猜。因同金城郡主亲厚,便也学着唤温钧野一声“表哥”。
小公主天性纯良,性子活泼灵动,尤仰慕温钧野那一身少年意气,上树捉鸟,下水摸鱼,都成了她心中的英雄事迹。那回她央求温钧野带自己私出宫门,软磨硬泡,最终如愿以偿。
成婚之后,她还未曾登门拜访靖国公府。听说昨日温钧野在街头闹出了些风波,便携着新婚丈夫谢逢舟一同前来探望。两人携手而至,谁料一进府门,便撞见了蕙宁。
谢逢舟一时怔住,目光仿佛在时光的罅隙间游移。
蕙宁低垂着眼,微微福了一礼,声音里带着强自克制的颤抖:“小女见过谢大人,见过琅琊公主。”
公主依偎在谢逢舟身侧,身姿纤巧,眉眼含笑,宛若三月杏花,带着新奇与好奇望向蕙宁:“请问这位姑娘是……”
谢逢舟唇角微动,却终究没有出声。
温钧野抢先一步笑道:“这是大提举吴大人的外孙女,云姑娘,云蕙宁。”
公主听罢,唇边浮现出一抹腼腆笑意,和蕙宁不轻不重地寒暄了几句,便又转头关切地问温钧野:“你的伤可好了?”
蕙宁始终神色温婉,语调平稳柔和,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,只是礼数周到毫无错处:“谢大人、公主,家中尚有琐事,小女便不叨扰几位叙旧了。告辞。”话落,便转身离去,自始至终,不曾再看谢逢舟一眼,谢逢舟也只能瞧见蕙宁耳边碧玺耳坠子,随着她的动作泛着晶亮的光,浮现出往昔有些模糊的画面。
不见面时总想着是否可以再见一面。见了面才惊觉早已经是沧海桑田。
相见不如不见。
温钧野按礼送了几步,心头却泛起莫名的忧虑。自梨山一别,云蕙宁的脸色似乎愈发苍白,身形也清瘦了不少,往日的神采飞扬仿佛被尘世琐事磨平了棱角。他向来粗枝大叶,只能隐约觉得她或许是病了,却说不出更多。
谢逢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蕙宁离开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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